冬至是首歌

卫星人民法庭 范晓波

    “冬至大如年，人间小团圆”，提示我们冬至的仪式感与隆重感。流年一惊，转眼冬至又到了，这一年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，似乎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，很多问题没来得及思考，很多愿望没有实现。

    岁月如歌，冬至日短。人间团圆，几声慨叹？

    围坐桌边，一起吃饺子，热气一股股蒸腾起来，就像那些逝去的时光，还有那些藏在年轮里微小的细节。小时候的我们心量不够，上学忘带红领巾是大事，期末考试考砸是大事，钻雪洞玩丢了帽子回家挨爸妈责骂是大事，一路奔跑没赶上呼啸而去的火车是大事……

    那些年，每到接近冬至的时候连队会给各家各户的孩子们发棉鞋，母亲去领棉靰鞡。鞋子宽头宽脑，一抹色全是黑的，底子还很薄。不知道“靰鞡”是不是出自满语，听说满语中凡是冬天穿的鞋都叫靰鞡。棉靰鞡不合脚，只好在里面放厚实的鞋垫，母亲还要给我们织棉袜子。兴许是那些年的冬天太冷，穿上以后还是不暖和，也不跟脚，经常被冻伤，晚上睡觉在被窝里不停地搓弄双脚。穿一双舒服又漂亮的棉鞋，就是我那些冬天的大事，是冬日里的梦想。如今，棉靰鞡，再也不见。

    这寻常人间，烟火可亲。“吃完饺子大一岁”，我们在长大，父母在变老，孩子在长大，我们在变老。走过四季，也走过自己，那些散漫的时光和点滴，串起无声的岁月和我们的人生，像一首厚重而深沉的歌，唱尽百味交杂，演尽悲欢离合。

    有人说，中年以后要低调内敛，人生的这首歌到了低吟浅唱的时刻。其实不然，此刻的内心应更加宽广，不能吉他轻弹，而是一部雄浑而酣畅淋漓的交响即将启幕。时间的给予无穷无尽，大地的呈现也从未止于所见所闻，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节奏，一段人生有一段人生的旋律，不放弃谱写和描绘，这趟旅途必将勇毅而歌，收获至满。冬至，可看作是这首曲子里的一个休止，岁月何其疲惫，何其颠簸，且停下脚步，好好安慰和奖赏一下始终坚持的你，勇敢的你。

    桌前的这篇小文写了又划，划了又写，最终回到起点，新的希望都是如此，在往复循环中生根发芽。

    雪色得见，寒风疾劲，于高天厚土而来的我们，当吟唱这冬季的诗篇，献颂于己。冬季的下半程,愿我们都能在寒冷后拥抱温暖的春天。人生的下半程,愿我们都能在历经坎坷与磨难后迎接每一个岁岁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