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报|红兴隆人民法院1名干警作品入选《全省法院干警文学作品集》 发布时间:2024-07-12 14:01:27
近日,《全省法院干警文学作品集》汇编成册,红兴隆人民法院卫星人民法庭干警范晓波的散文《汪曾祺云南记忆里的历史片影》入选。
全文如下:
汪曾祺云南记忆里的历史片影
红兴隆人民法院 范晓波
爱上汪曾祺的文字,始于《人间草木》。先生的公子汪朗为《人间草木》作序,为《人间送小温》,深情款款,别具风格。对汪老头的评说,平实冷静,不拔高,不粉饰。先生一直被喻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后一个士大夫,他的文字不说有道家气吧,起码有地气。他的作品,不随波逐流,不为大时代所裹挟,反而能在风雨之后,以其平淡自然的风格为我所钟爱。而那些紧跟时代潮流的文字,必然在另一个时代里,湮灭无踪。
汪曾祺先生的散文,最具闲雅情趣,翻看很多遍仍爱不释卷。先生把自己被错打成右派的苦难,写成了“三生有幸”,要不觉得这一生太平淡。下放时,“切实体会到了劳动是沉重的负担”。很多人觉得汪先生精神状态不错,问他那段岁月是凭仗什么力量熬过来的,他回答了四个字:“随遇而安。”
这四个字,是汪曾祺先生的生活态度,也是写作态度。以这样的心态记录其生活的时代风情与个人回忆,自然毋庸置疑。
《昆明的雨》是先生1984的文章,描写的是40年前春城的雨,也就是1944年的昆明。那时候共和国还没成立,但是直到现在昆明的雨还是这么舒服,不会让人压抑,沉闷。在汪先生眼里,春城的雨是雨中极品,明亮的,丰满的,使人动情的。城春草木深,孟夏草木长,“雨,有时会引起人一点点淡淡的乡愁的。”先生的散文,正如昆明的季节,不温不火,随意平和,没有辞藻的堆积和肤浅低俗的时髦。前人有言:书不可不读,亦不可尽读。汪曾祺的文章也一样,不必尽读。但对昆明人而言,他那些云南忆旧的文章却非常值得一读。
1939年,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,在昆明一呆就是七年。可能是地域的差异和心境的不同罢,他对昆明颇有好感,一生念念不忘。先生在西南联大肄业,联大的七载云烟是先生一生的转折,也最终让其成为一代大家。联大和谐、自然、淳朴、乐观的文化氛围,在特定的时代孕育了一代文人学子。先生一笔一划地写实了一副妙趣横生的联大画卷,在他的散文里大把描绘这样一艘“涉渡之舟”,足以看出先生于联大的感情与深厚的爱,以及对云南的无限眷恋。
国立西南联合大学,是抗日战争时期设于昆明的一所综合大学。1938年4月,国立北京大学、国立清华大学、私立南开大学西迁至昆明,改称国立西南大学,存在了8年零11个月。联大的教师们个个是当时文化界的“名角”,至今也在文学史上闪闪发亮。汪先生记载,联大教授讲课从来无人干涉,想讲什么就讲什么,想怎么讲就怎么讲。闻一多先生讲楚辞,一开头总是“痛饮酒,熟读《离骚》,方称名士。”闻一多先生上课抽烟,学生也抽。闻先生讲唐诗,不蹈袭前人一语,有声有色,非常“叫座”,经常是里里外外都是人,“满坑满谷”。比较严一点的是朱自清先生讲宋诗,他拿着卡片一首一首地讲,要求学生记笔记,不仅要背,还要定期考试。汪曾祺总缺课,因而在他的记忆中朱自清先生对他印象不佳。在汪曾祺眼里,西南联大的校舍虽极其简陋,但却是柔美的色调建筑。他把那段生活拉到了一块精神的高地上,让现世的我们知道知识分子还可以那样生活,青年学子可以散漫地游泳于思想之海,无伪地沐浴于智慧的光泽里。
先生最敬重和崇拜自己的老师,便是沈从文。沈先生在昆明联大讲课毫无系统,都是看作业讲一些问题。沈先生读过很多书,但从不引经据典,总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说话,而且他的话总是浸透了淳朴的现实主义精神,这一点也深深影响了汪曾祺。沈先生教写作,写的比说的多,常常在学生作业后面写读后感,有时会比原作还长。沈先生还善于谈天,他曾谈到徐志摩上课时带一个烟台大苹果,一边吃一边讲,还说中国的东西不比外国的差。谈梁思成在塔上绘塔内结构图,差点从塔上掉下去。沈先生是个快乐的人。
先生恋恋难忘云南的风土,云南的美味,云南的花草树木,以及云南人的悲喜。他最刻骨铭心的是他的恩师,他的同学,他在昆明度过的青春岁月。云南的这些诗意故事,经先生的神来之笔,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。比如《日规》里的高教授,在联大的校园里像“活阎王”一样守护着花圃里美丽无瑕的剑兰,比如《鸡毛》里的苦命而又善良的文嫂,在一地鸡毛中哭出了一辈子的委屈与不幸……
这些文字像是被他本人抚摩过千万遍,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是木头铅笔的味道,而不是机器的硬冷。仿佛中,总是能看到一个健朗的老人用他骨骼突出的手握着铅笔,面带平静而淡定的微笑,细腻的笔尖会时不时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惊喜,只为清晨的薄雾里带着露珠的洁白的缅桂花,抑或是巷子里卖杨梅的苗族女子,柔柔的声音在小雨里飘散……
联大七载云烟往矣,汪曾祺的墓木已拱,草色渐微。但那些因汪大夫的描述而留下的历史片影,却那么深刻地留在我们的记忆里。
责任编辑:张雪冬 文章出处:红兴隆人民法院 |